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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黄】扶桑(8)

#旧文补档




(8)

 

“喝茶。”喻文州端出一个茶杯,那人坐在饭桌边接过茶杯,一看乐了,“哟,花茶,你很懂嘛。”

 

喻文州笑了一下,自己的直觉果然还挺准:“怎么称呼?”

 

“姓张,张佳乐。”那人喝了一口茶,“顺路来找黄少开一个许可,开放时间提前许可令。”

 

喻文州刚坐下抱起茶杯,眨了眨眼,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是明白了意思:“好的,可以详细说一下情况吗?”

 

张佳乐皱了皱眉头:“真的可以跟你说吗?”两人安静了一下,喻文州笑了笑,也不是很清楚应该说什么,幸好张佳乐自己说了下去,“这不到处都在说民俗文化节吗,我在园子里听两个老园丁祈祷说,最好今年牡丹园开花时间早一点,和民俗文化节凑一块,他们日子还能好过一点。”

 

“所以……”喻文州理了一下思路,“你想要向少天申请批准牡丹花早一点开。”

 

“对。”张佳乐点点头,“然后告诉他提前开花的雨水什么支出他可以尽管开,天庭问他要起来就让天庭去找大孙要。”

 

“大孙?”

 

“孙哲平,翠竹孙哲平。”张佳乐又喝了口茶,“大孙现在发迹着呢,不晓得在民间名声多好,不像我,牡丹花除了好看,什么祸国殃民的烂名声都摊上了。”

 

“是挺委屈的,毕竟你也没做错什么。”

 

“就是呀!”张佳乐手一摊,“不过啊,黄少才是悲催哦,前辈留这么一个烂摊子给他不说,生活上还穷,太难了。”张佳乐环视了一圈喻文州的房子:“兄弟,我看你人也挺好,也明白我们的事情,千万照顾着点黄少啊,虽然这鬼人整天叨叨个不停神烦,他现在,焦头烂额啊。”

 

“我会尽力帮助他的。”喻文州认真地看着他。

 

 

 

张佳乐走了之后又过了一会,黄少天才乐颠颠地回来:“至少信用不会出问题了,不至于到时候把我唯一那一张信用卡也给冻了,太谢谢你了,文州我爱你!!!”

 

“吃饭了。”喻文州端着碗走过来。黄少天帮着忙拉开椅子,一下子香喷喷热腾腾的味道又开始在房间里弥漫。黄少天打着趣说喻文州手艺好到应该开馆子,喻文州说没人吃,黄少天说我每天带一波兄弟来吃来捧场。喻文州笑了,说你来我还好意思收钱啊,黄少天说你又不养我当然得给钱啊。喻文州愣了一愣,恍惚之间觉得他们已经相处了很长时间,他隔着腾腾的热气看过去,那张脸快活得完全看不出张佳乐先前说的“焦头烂额”,就这么生气勃勃,眼睛角上还带着点狡黠,像是也在偷偷打量着自己。

 

“以后我要开馆子,你来不要钱。”他听见自己说,“我养你嘛。”

 

“说什么胡话,你那里养得起我?”黄少天故意摆出一副大爷的样子。

 

“那我供着你?”喻文州问了一句。黄少天明显神色变了一下,虽然只是微妙的一瞬间,喻文州也没来得及抓住这个松动的瞬间继续发问,但他看得很清楚,心里也越来越有底。于是他抢在黄少天接话前问:“你最近工作上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吗?我能帮的上什么吗?”

 

“你收留了我,还给我做饭,救了我的命啊我还能要求什么?”黄少天笑嘻嘻地说,“倒是你自己啊,整天关心我的喻文州同志想得怎么样啊?”

 

“离开这座城,回老家?”喻文州抛了个问题,看到对方的眼神变了变,于是继续说,“最切合实际,但是,会有点不甘心。所以我的老朋友基本都是建议我去赶紧刷英语出国读研。”

 

“……”黄少天沉默了,夹了菜,埋头吃饭。喻文州见他没有立刻回答的意思,就也埋头吃饭。饭桌上一时只剩下了碗筷碰撞的声音。半天听见黄少天闷闷地问他:

 

“不管怎么样,你都会离开这座城,离开是吗?”

 

“……”喻文州有点惊讶,但还是说,“嗯。”

 

黄少天沉默了。这餐饭他居然没有再说一句话,喻文州甚至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吃完饭,黄少天说自己到房间里看纪录片,不打扰喻文州学习和工作。喻文州在外面就听见他一边看一边在房间里闷闷地吐槽个不停。喻文州心里很疑惑,总觉得是自己说错了什么,但是还是静下心把自己的资料理了又理,不论是春神的还是学习的。转眼到了睡觉的时间,他推开卧室门,看见黄少天坐在黑乎乎的床上看着手机正抱着自己的枕头吸鼻子。

 

“怎么了?”喻文州,“冷?开了空调吧。”

 

“没。”黄少天吸了一下鼻子,“看纪录片看的。我去这看得太感人了,怎么把这么老的事情讲得这么好啊,我想回到以前啊。”

 

“什么纪录片?”喻文州没开灯,摸着黑爬上了床靠在黄少天身边看着小小的手机屏幕,“消失的神?讲什么的?”

 

“讲以前人们的信仰的神灵的,”黄少天说,又吸了一下鼻子,下意识地靠在了身边的人上,“多好的日子,跟现在相比,人们活在冬天,但是却相信着春天。春神会回来,春天会回来,仿佛只要去信仰,春天就能被信回来。这样的日子,好希望再来啊。真的,文州你想啊,多好啊……”

 

喻文州能感觉到自己身上这个人现在正处于一种非常大的悲伤之中——虽然他没有号啕大哭,虽然他在这个时候还是在絮絮叨叨地说话,但他能感觉到,这个人在真情实感地难过和怀念。他犹豫了一下,把黄少天往怀里拉了拉,轻轻地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头发。

 

“……喻文州,”听见自己突然被叫到,喻文州惊讶地“嗯”了一声。

 

“这是你的生活,你必须自己做出决定,我再想你留在这里,也没办法左右你的未来。但你得相信,春天会来,不管冬天多寒冷,你都不会死在冬天,能一直开花到春天的。”怀里的人挣脱了一下,坐直了身子,很认真地看着他,“我相信你,你自己也要。”

 

“可是……少天,”喻文州深吸了一口气,“相信,没那么简单啊,为什么呢?”

 

“我告诉你为什么可以去相信,”黄少天笑了——虽然周围一片黑乎乎什么都看不清,但是喻文州知道,他咧开嘴笑了,“因为我会一直陪着你,你尽管开放你的花,我一定一定不会错过你,我一定一定陪着你一直开花到春天。我在哪里,春天就在哪里。”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会这样?对我,这样?”

 

“靠,因为我也喜欢你啊,你自己之前不说你养我?靠你不要真是一条鱼啊喻文州,7秒的记忆啊?你什么意思啊?喻文州要是我是一个人自作多情我就要在今天晚上把你偷偷做掉——”

 

“我也没说不啊。”喻文州也笑着坐在黑暗里。

 

“那你是什么意思啊,你清醒一点吧,我的表白诶,这可是一位——”黄少天说了一半突然卡掉了自己的声音,喻文州笑了一声,接过话来:

 

“一位春神的表白,对吧?”

 

“我去我去我去我去我去你怎么知道的啊啊啊啊???”

 

“少天,我认真地问你,”喻文州动了动他露在外面的胳膊,“你是想知道上一个问题的回答还是这个问题的回答?”

 

“你不要在这兜兜转转的,”黄少天哼了一声,“我都要,我还要你告诉我你的未来怎么办。”

 

“我喜欢你,所以才说的我养你。今晚张佳乐来找你开许可,跟我说了。”喻文州一条一条地说,“最后一个问题的答案,你要来换。”

 

“拿什么来换?”

 

“你一位春神,大费周折下凡,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拯救世界。”

 

“少天。”喻文州无奈。

 

“我又没说错,你难道可以现在立刻马上就告诉我你已经做好了未来的打算而不是准备继续这样窝在你的小出租屋吗?你要是可以我也立刻可以跟你解释清楚,我说话算话!”黄少天不甘示弱。

 

他说得没错,喻文州心想,自己确实没有完全想好,但是,就像是黄少天的身份一样,从最早有个猜测,到现在,听着眼前的人一遍一遍地说着“我相信你”,他只觉得自己心底有种暖暖的感觉,一切也都有种温柔的豁然开朗的味道。

 

“好,我答应你。”他听见自己说,“明天早上,我告诉你我的打算,你告诉我,你的困境。”

 

“一言为定。”黑暗里的那个人说,“困死我了,要睡了。”

 

“晚安。”喻文州回答道,摸索着拉了拉对面的人的手。黄少天笑了一下,滚倒在被子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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