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黄】扶桑（7）
#旧文补档
（7）
“这是那个男孩给你的。”
喻文州从角落翻出一个黑色的布袋子走了过去。厨房里，黄少天正像在自己家里一样一样一样收拾着冰箱。听见喻文州的声音，他抬起头打了个倦意满满的哈欠，眯着眼看过去：
“是什么啊？”
“柳条。”喻文州凑到了他身边，从他背后俯身下去看冰箱，“这些又是什么啊？”
“朋友送的蔬菜水果啊。”
“全是你这次去乡下带回来的？”喻文州惊讶了，“这葡萄是怎么弄来的啊？”
“哈哈，他们厉害呗，我也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黄少天嘻嘻笑着说，“我自己可是连饭都不会做啊。”
喻文州沉默了一下，身子却仍然伏在他身上。黄少天被他包在身下，当然是感觉到有些压迫，便伸手戳他：“起来了，我想去沙发上睡觉了。”
“少天，你和你的朋友，都是干什么的啊？”喻文州没起身，轻声问。
“蔬菜水果批发商。”黄少天答，“哦对还有植物花卉。”
喻文州轻轻叹了口气，摇摇头起了身：“还能再敷衍一点吗？”他让开门，顺手脱了自己的外套挂在胳膊上，“你去房间里睡吧，床上舒服。正好我白天在外面看看书。”
黄少天看着喻文州，后者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看上去全然平静。黄少天点点头，困意明显让他没什么心思回应，转身就往卧室过去了。走了几步，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又转过身来：
“其实我和我朋友是道上的，呃，乡下的道。”他说，“我们从——呃，小时候在乡下就一块鬼混，现在老大金盆洗手了，我成了小头目，弟兄们拿好东西孝敬我呢。”
“所以？拯救世界是你们的行话？”喻文州无奈地笑着，“少天，没这个必要这样骗我。”
“……真的差不多就是这样。”面前的人又打了个哈欠，“对不起。”
“没事，是我多问了。”喻文州轻声说，“快去休息吧。”
转眼间，窗外就暗了下来，到晚饭的时间了。一天，喻文州就这么坐在窗边的书桌，看着门口大树的枝枝丫丫变成昏暗天色里的剪影。黄少天睡觉没有关门，喻文州想着那门关起来吱吱呀呀吵，便刻意放轻了动作，免得吵到他。房间里很暖和，还有点闷闷的潮潮的，也不知道是怎么来的，但他也没多在意，就把窗开了道小缝透气。
群里叶修叫他先写一下春神传说的基本概述，他查了查资料，一边写一边想着黄少天神秘的“老家”。要是有机会，自己搬过去住上三个月半年的，慢慢地听哪里的长辈人讲讲故事，应该也能做出一份不错的田野调查。想到这他停了笔，定了定神，把王杰希给他搬过来的那一堆东西统统转移到了书桌上，细心地理了很久，找出了自己以前陪着王杰希玩一样考的英语分数证明，还有王杰希塞进来的考试资料。喻文州坐在那盘算了小半下午，调出了无数个网页，还查了查最近的考试时间。
有点悬啊。
他皱起了眉头，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写了几个日期，又划拉了几下，最后放下了笔，一抬头，看见黄少天送他的那装在半个矿泉水瓶里的迎春花。它之后是幽暗的室外，门外的大树死气沉沉地站着。喻文州看着，又把笔拿了起来，转了几下，又放下。
“我去文州这么冷你居然不开空调！！？”有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冷死我了！？你不冷吗？赶紧穿上外套啊？！”
喻文州先是被着声音一惊，再又被这内容一吓。他下意识看看空调——真没开。喻文州莫名觉得心里一下发紧。他飞快回过头来看身后的黄少天，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台灯，身后人原本很灿烂的脸隐没在黑暗中，看不太清楚。
“你怎么了？怎么了文州？”黄少天倒是没上心，还在继续问着。
“……”静了一会，喻文州开口道，“少天，你到底——”
他的问话被一阵急促的铃声打断，黄少天惊呼一声飞快地折回卧室，随即便听到他语速飞快地道歉“不好意思啊大姐今天刚回来”“前几天在乡下啊信号不好没接到电话”“我会尽快交的不好意思啊”“真的不好意思啊”。喻文州站起身，开了灯拿好东西，站在桌边等着那桶漫长的电话结束，里面的人满头大包地跑出来“我去我去我去怎么办啊房东太太说我今天要是不交租金明天就不只是停水停电了怎么办啊——”
“你先拿这些钱过去交了头个月的吧，”喻文州伸过手去，见黄少天要摇头，赶紧补充一句，“老城区也不贵，你大不了把你那些蔬菜卖了，也差不多能还了。”
“……行吧。”黄少天长叹了一口气，脸色变了变，“我真的觉得对不住你。”
“今晚房东那边应该还不会立马来水来电，”喻文州笑了，回答说，“就住这里吧，放心，不是要赶你走。”
“我去什么都瞒不过你啊你怎么知道我要问这个？”黄少天捂额头，“那晚上怎么睡啊？”
“两个大男人，一起睡床吧，反正我们都不胖。”喻文州耸耸肩。
“……是不是不太好？”黄少天瞪眼。
“行了，少贫了，就这么说定了。赶紧过去找房东吧。”喻文州把他往门外推，“等你回来，我就做好晚饭了。”
他到底是谁？
喻文州打进一个鸡蛋。锅里爆开噼里啪啦的声音，金黄的蛋黄立马变成奶黄黏在锅底。他抄着锅铲把蛋搅碎，添起来放进小碗，又加进洗好的绿色蔬菜。
我下一步到底要怎么走？
蔬菜叶上带着水珠，一进锅更是炸得欢了，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伸长手握住锅铲翻炒着。一时间他耳朵里全部都是噼里啪啦的声音，世界在无尽的喧闹中也变得简单起来。加盐，盖盖闷闷，一点生抽提提鲜，翻炒，关火，添进饭碗。这是最后一个菜，于是喻文州抬手把抽油烟机也关了。
一下世界安静了下来。他没急着添饭端菜出来，只是扶着腰站着，闻着满厨房的香气，静静发着呆。只是很快他皱起了眉头，偏过脸来像是在仔细听着什么。
敲门声？
就回来了？他疑惑着走出厨房，到门边才意识到，是有人在敲隔壁的门，也就是黄少天的房门。一瞬间喻文州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黄少天刚搬来后那个早上。敲门声不断，有人在门口喊：
“黄少？黄少？在吗黄少？”声音停了一下，又自言自语道，“地址没错啊，不是这里吗？”
喻文州想了想，突然计上心头。他猛地打开门，看见一个男人站在隔壁的门口，此时正和他四目相对。那男人长得细皮嫩肉，扎一个小辫，穿着件暗红色的外套，喻文州一看到，心里就想到了个完全不对头的词：花。他压住了着奇怪的想法，打了个招呼：
“你好。”他笑着说，“你是找少天吗？”
“呃——对，我找黄少。”那人奇怪地看着他，“你是？”
“我是他邻居。他现在住在我这边，刚刚出去了。”喻文州笑着说，“有事的话，可以进屋来跟我先说，我去转达他。”
“等等，他跟你住一起？”那人更惊讶了，“你能帮他带话？你知道他是谁？”
“我知道啊，我之前也帮他带过话，”喻文州想了一下，“先头小卢，呃，卢瀚文来找他的时候，也是我帮忙带的话。”
“你连卢瀚文都认识？”那人乐了，“黄少真有意思哈。”
“对啊，他真有趣。”喻文州微笑，“进来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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